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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4章 一百五十四·尊開不速客三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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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一早溫鏡自竹棚中驚醒,一旁李沽雪睡得還很熟,他氣息一斂,翻身出來。出來就撞上一雙黑亮黑亮的小眼睛,溫鏡先是一窒,而後緩緩擡起手,見面前這生物沒動沒反抗,便在它的鬃毛上摸一摸。

竟然是黑爺自己找了回來。

“你倒靈性。”溫鏡輕聲嘆道,看幾眼人家那對漂亮的獠牙,到底沒敢上手。這時黑爺鼻子吭哧兩聲,後蹄子一蹬,輕輕撞向旁邊的竹子,那竹子頂上掛著昨天溫鏡打回來沒吃完的山雞。

哦,溫鏡心裏好笑,你還當人家回來找你,人家是回來找吃的。

回鷺雪峰東南邊界那座石洞,溫鏡和李沽雪決定繞遠一些,走一條兩人都沒走過的路,多走一些地方,日落前能回去即可。只是還沒等到落日,兩人在半道上先等到腦袋頂上一撮五彩飛煙,不知是兩儀門哪位道長拉風地飛過。

李沽雪嘆道:“咱白玉樓什麽時候能攤上這差事。”

這是給“咱”白玉樓定了一個小目標啊,溫鏡隨口道:“若想主持試劍大會首先要混上十大門派,你們朝廷是想把哪家搞下去?”

李沽雪一噎,轉而道:“也不知道你哥哥猜出珍寶是什麽了沒有,若能借著此次梅試一鳴驚人,再有法源寺交好,江北武林咱家想來可以高枕無憂。之後看你哥哥是想沿內運河北上也好,南下也罷,都大有可為。只是河南道有少林寺,且在東都之側,桎梏頗多,不如南下逍遙,施展得開拳腳。”

溫鏡虛心求教,問李沽雪這話什麽意思,李沽雪手在他鬢邊劃過,笑道:“閑聊罷了。走,再去擂臺瞧瞧,梅試十天,不搶一塊心裏不舒坦。”



很多很多年以後,溫鏡才明白他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。北上去河南河北,南下是江南,橫豎別往西邊來,別往長安來。



今日傳訊的道長又換回祁忘風,忘風道長今日在西麓山間一處小湖邊設擂,溫鏡和李沽雪跟著他落地,忘風道長捋著長須向兩人微笑頷首示意。

其實若說溫鏡原本尚還有五分心思在此次覆選,如今大約滿打滿算也不到一分,他還禮而後站在一旁,並沒有參與擂臺的意思。李沽雪則不同,他雖說也沒想著要爭勝,但他此時胸中積郁左右為難,更兼幾近突破,脈中內力溢出急需發散出去,來啊但求一戰,他幾步上前叫了擂。

於是溫鏡便瞧著他做上擂主,“歸來”在手當仁不讓,出手十分不留情面,有點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味道。

第六名挑戰者狼狽下場,李沽雪一人一劍臨湖而立。今日天氣很好,天光明亮,湖光瀲灩山色空濛,湖光山色映在他的劍上,映在他的眼中,可是他的劍無塵,他的眼神也很空,溫鏡忽然在想,他為什麽這麽寂寞。

他是如此寂寞的一個人,比湖還要深,比山還要莫測,仿佛承載無數難言的秘密,在自己身邊時他常面帶嬉笑,可他原本或許便是這樣一個並不愛笑的人。

正出著神,溫鏡忽然警覺起來,因為他察覺有人從身後靠近。

來人笑道:“這位擂主劍法高絕,與師兄是同門嗎?”

到處認師兄,溫鏡轉身前就聽出來是誰,不露聲色道:“遐光道長,好久不見。”

遐光今日倒穿回銀白麅子,十分規整,只見他面上一派欣喜,仿佛很開心溫鏡還記得他的名號:“正是貧道,貧道觀師兄神采煥發,想必這幾日所獲頗多。”說著他又擠上前來。

溫鏡讓開半步,溫和又堅定道:“草姓溫,不如以姓相稱。”

遐光從善如流:“溫兄。”他神情一派歡欣鼓舞,又夾雜著一點殷勤,仿佛在擂臺上技壓群英的是他自己一樣,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。

恰逢此時湖邊李沽雪又贏一擂,遐光擊掌叫好,十分真情實感,還稍稍躍起兩寸,溫鏡就看見他的鬢角和…耳上的穿孔。

等等,溫鏡心念電轉,這世界男子穿耳並不常見,遐光是溫鏡見過唯二穿耳的男子,上一個見到的還是…還是明逸臣!一樣是左耳!等等等等,別急,溫鏡不動聲色掩飾住驚訝,著意看向遐光的另一邊耳朵。

沒有,右側沒有穿耳。會那麽巧嗎?溫鏡又細細打量,一面心想可能是巧合,一面這個遐光如何偷襲他的情景撲面而至,難怪一直覺得古怪,此人、此人會不會是明逸臣易容假扮?

忽然一霎雲影隨風,陽光傾瀉而下,在某一個微妙的角度,溫鏡瞥見他發際線上壓著一條縫。那縫隙極其細微,若非遐光一直湊近乎溫鏡決計不會註意到,頂多會以為是頭發橫了出來。溫鏡心跳得飛快,這個人戴了人披面具?

說得通,這倒說得通,初選時的偷襲和後來的試探,都和當日在李沽雪院中下毒是一般,一般的不懷好意!

擂臺上李沽雪獨領風騷,稱讚叫好聲不絕於耳,嘈雜掩映中溫鏡瞥向遐光的脖頸和手腕。他記得明逸臣膚色頗黑,人披面具可以改換膚色,但總改不了身上原本的膚色吧。

卻見遐光的衣領子捂得很高很嚴實,看不出破綻,溫鏡拿不準,又瞄向他手上,不會吧,做戲這麽全套,手也化妝嗎。事實證遐光的戲就是這麽全乎,他手背顏色略淺於面容,絲毫沒有明逸臣的黝黑。他的手掌很大,但是比例似乎有些問題,五指並不顯得修長,手掌又寬,左手拿劍,右手的掌心…

溫鏡收回目光,心想,就是你。

遐光的手掌心和手背幾乎一個顏色,細看之下似乎略深一點。這不符合常理,人的手心或許會比手背粗糙,但絕對會比手背白皙。人體屈側皮膚比伸側要白,這是生理常識。遐光思慮周全,果露出的部分可能都敷有粉,唯獨遺漏了手心。或許是經常要用手,抹了跟沒抹一樣,不一會兒就會蹭得到處都是,或許是他沒想到有人會著意去看他的手心。

那麽他,就是明逸臣?陽記餘孽?但是他又是兩儀弟子?溫鏡按下心中驚駭,恰逢此時遐光與他讚嘆道:“這位是李兄弟罷?李兄劍法無雙,連忘風道長都面露讚許呢。”

溫鏡微微頷首並沒有答話,他心頭的驚駭忽然輕了幾分。這倒簡單許多,因為遐光要幹嘛溫鏡不知道,但明逸臣想做什麽溫鏡很明白。這人想做的事情,第一,贏試劍大會,第二,找自己的麻煩。

但是…明逸臣背後究竟是兩儀門還是另有其人?陽記又和兩儀門有什麽幹系?

待李沽雪一臉煞氣地帶著傳訊牌回來,看見溫鏡身旁多了一人,他先是驚愕,接著恢覆平靜。遐光說既然不能與同門結隊,毛遂自薦與溫兄、李兄同行,溫鏡向李沽雪眨眨眼,遂都沒反對,三人結伴離開湖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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